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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浑天仪照心镜（第1页）

“我数到三。”

苏牧竖起一根手指，浑身杀意毫不掩饰。

如果盗天尊还不说的话，苏牧会立刻痛下杀手，这一点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盗天尊一脸无奈。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暴躁呢？”

...

暴雨倾盆而下，砸在忆园的青瓦上如万鼓齐鸣。小满站在井边，手中的炭笔已被雨水泡软，字迹微微晕开，却依旧清晰可辨??“我叫小满，今天我开始记住。”她没有动，任雨打湿衣衫，仿佛那行字是她与世界立下的誓约。

井水静了片刻，随即缓缓沉入黑暗。光影消散前，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祝福。

与此同时，京都理政院密档的消息如野火燎原，传遍九州。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痛哭，有人怒斥，更多人沉默。那七个名字，像七根钉子，深深扎进大玄的历史肌理中。齐灵云的名字排在首位，而其余六人，早已湮灭无闻??或死于实验事故，或被抹去身份，或沦为清忆使的傀儡，终生执行着他们从未理解的命令。

林昭是在北方一座废弃驿站得知此事的。那时她正帮一位老妪誊抄口述回忆录，纸页泛黄，墨迹斑驳，记录的是三十年前一场被掩盖的饥荒。窗外雷声滚滚，驿卒匆匆送来一封加急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密档现世，七名胚胎真相曝光。齐老闭门不出，猫四亦不见踪影。”

她放下笔，望着屋外滂沱大雨，良久未语。

次日清晨，她启程南返。一路上，她看到许多陌生又熟悉的景象：村口新立的忆灯柱上刻着“勿忘乙酉年三月十七”，那是某地劳役营暴动的日子；镇中学堂外墙贴着《民忆录》节选，孩子们晨读时齐声诵念：“我们不求复仇，只求承认。”更有甚者，在一片荒芜的旧战场遗址，竟有百姓自发堆起石冢，每一块石头下压着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条。

可也有异样。某些城镇的忆塾门前冷清，门楣上的蓝莲标志被人涂黑；市集书摊上，《遗忘心理学》被替换成一本名为《向前看：新时代心灵重建指南》的新书，封面赫然印着“忘即是安”四个大字。更令人心寒的是，一些年轻人聚集在茶楼酒肆，高谈阔论所谓“记忆负担论”，声称过去太过沉重，不该让下一代背负罪孽。

林昭默默记下这些地方的名字。

她抵达忆园时，已是第十日黄昏。桃林被雨水洗得通透，花瓣落了一地，却仍有新蕊悄然绽放。小满还守在井边，怀里抱着那本破旧的小册子，见她回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林昭姐姐！我写了字，你还看见了吗？”

林昭蹲下身，轻轻擦干女孩的脸颊：“看见了。而且，整个天下都听见了。”

当晚，她在第六井畔召集了一场非正式集会。没有公告，没有仪仗，只有数十位来自各地的守忆人陆续到来，或步行，或骑驴，或拄拐而来。他们中有曾参与“共忆巡行”的老讲述者，也有刚从矿坑逃出生还的幸存者后代，甚至还有那位曾在直播中失态咆哮的“新纪派”青年，如今满脸风霜，眼神却已清明。

林昭站在井台之上，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百年前，他们想制造一批断情绝忆的人，来替整个国家‘忘记’。但他们忘了，记忆不是靠制度维持的，而是靠人心传递的。就像这口井，它不会说话，但它记得每一滴落入其中的泪。”

众人静默。

她继续道：“齐灵云曾是那个计划的第一人选。若非我母亲用一本《家忆簿》唤醒他，今日站在这里的，或许就是另一个我??一个亲手毁灭记忆的人。所以我想告诉你们：邪恶从来不是天生的，它是被精心培育的遗忘。”

猫四不知何时出现，跃上井沿，金瞳映着幽蓝水光。“地脉深处，还有三处未激活的忆核。”它低声道，“那是当年第七井崩毁时分裂出的记忆碎片，封存着最原始的真相??包括‘全民忆控工程’的完整档案、清忆使训练基地的位置、以及……那些未曾公开的屠杀名单。”

人群一阵骚动。

“我们要打开吗？”有人问。

林昭望向远方山影：“不开，则真相仍残缺；开了，则必将掀起滔天巨浪。也许这一次，不再只是焚烧书籍、砸毁学堂，而是血与火的对抗。”

无人应答。

良久，小满举起手，声音稚嫩却坚定：“如果没人讲，那就由我来讲。爸爸说，三百二十七个名字里，有一个是我。那我就从这个名字开始讲起，讲给我的孩子听，再让他们接着讲。”

林昭看着她，眼中泛起微光。她转身取出一支古老的忆刃??那是宁红尘留下的遗物，刀身刻满细密符文，能切割虚假记忆，也能唤醒沉睡之魂。

“那就开。”她说，“但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终结循环。”

三日后，七支精锐小队分赴七地，携带着由《民忆录》真言结界加持的开启器，深入废墟、地窟、断崖之下。每一处都是当年清忆使活动的核心区域，也是记忆被强行剥离的创伤点。

林昭亲率一队，前往北境断识原。那里曾是“胚胎培养基地”的所在地，如今只剩一片焦土与扭曲金属骨架。他们在地下三十丈发现一道封闭铁门，门上镌刻着理政院徽记与一行小字：“忘者安宁，知者受苦。”

林昭将忆刃插入锁孔，轻声道：“可我们宁愿受苦，也不愿装作安宁。”

门开刹那，一股腥冷气息扑面而来。室内布满水晶阵列，每一颗晶体内都冻结着一段记忆影像。当守忆人们启动共鸣仪式，画面逐一浮现：

??一群孩童被注射药剂后痛苦挣扎，口中不断重复：“我不记得妈妈，我不记得家。”

??一名少女在镜前练习微笑，教官冷冷旁白：“你要学会否定情感，才能成为合格的清忆使。”

??齐灵云跪在地上，被迫亲手按下按钮，摧毁第七井的记忆核心，他的眼泪滴落在控制台上，蒸发成灰白色烟雾。

??最后，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在日记末页写道：“我们以为控制记忆就能控制未来，但我们错了。人性不在大脑，而在心跳。”

这些影像通过地脉共振，同步投射至全国七座忆园的刻忆墙上。无数人驻足观看，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掩面逃离，也有人攥紧拳头，怒吼出声。

京都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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