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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2页）

“冯长安的性子刚来的时候听钱珍珍提过，并没有这么稳重，只是在当知青的这几年看多了事情，性子变了。”她的语气有些哽咽，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变得何止是冯长安呢，她也一样变了，她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可以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着，现在她如同男人一样可以扛起生存的压力了。

听着肖芳的讲述，大家眼里好像看到了那悲痛的一幕，如果让自己经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最后的结果其实大家都想到了，只是这样的结局太伤感，肖芳说不出来，他们也不能想象。

李浩摘下自己常年带的眼镜，揉了揉眼睛说：“你们也看到过，我刚来的时候，行李主要就是书，冯长安也是因为这样才和我住一个房间，方便借书看，他常说自己老师教导他多看书，明理知事，也许这个老师就是李老师吧。”

大家都没有回答，但答案都在心里，也就能理解冯长安对于知识的渴望了。

因为这个沉重的话题，大家早早地散了场，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离开的时候，陈一遇特意走到了苏怡莹的身旁，眼睛沉沉地看着她，见状，江燕有眼见力的拂开苏怡莹紧紧挽着她的手，留下句“我先回房间了，你慢慢来”就快步走了，哼，她才不要吃这口狗粮呢。

苏怡莹也想跟着一起走，但想到陈一遇的深邃的眼眸，她就有点迈不了步子了，这就是所谓的男色误人吧，好在只误她一个。

她微微抬头看着陈一遇，因为身高差的原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微微嘟起的唇珠，男生嫣红的唇珠真的带着不一样的性感，看得她心扑通扑通直跳。

只听见陈一遇磁性地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响起，似乎带着一丝初夏的微风，轻轻吹到她的耳边：“怡莹，今天我很高兴，今晚好眠。”

苏怡莹呆呆地看着他低下的头，似乎想要吻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淡淡的吻就落到了她的头顶，那个晚上，带着似有似无克制的吻，她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一个阳关明媚的早上，苏怡莹用野猪大骨熬的汤，煮了一锅面条，面条是上次他们去供销社买回来的，这在现在可是一顿奢侈的早餐，不过苏怡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这是她一个隐秘的庆祝。

陈一遇似乎懂得了这一行为，看到面条的那一瞬眼神自动定位到了苏怡莹脸上，将她看得大眼睛都变得水光潋滟。

其他知青：狗粮是什么我不知道，这个面好好吃啊。

像往常一样劳作了一天后，晚上是村里开大会的时间了，整个村子的人似乎都集中在了小小的晒谷场，这次开会与以往的思想动员、工作安排不一样，主要是关于新来的黑五类。

段队长站在台上，指着衣衫褴褛的两个老人、一个中年男人说：“这是今年被下放到我们村的黑五类，从今天开始他们参与到劳动中，要接受更苦更累的活，这是给他们改造的机会。”

边说着话，段队长一个个介绍起了黑五类的身份，两个老人是一对夫妻，男的是老中医，女的是老师，小眼聚光的中年男人是商人。

苏怡莹注意到陈一遇一看到黑五类的时候眼神就变了，双手紧握，额头的青筋似乎都冒了出来，她想问问怎么了，于是悄悄地在人群中向他靠近，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等他低下头，轻声地问：“陈哥哥，怎么了，来的人你认识吗？”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

陈一遇松开了紧握的手，眼神陡然变得柔软，细长有力的手摸了下苏怡莹的头顶，哑着声音说：“那对夫妻我认识，是我外公的朋友，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施爷爷、施奶奶。”

他的眼神让苏怡莹心蓦地一疼，那里带着伤感和痛惜，以及难以磨灭的坚定，她放柔声音，安慰道：“那刚好，来了我们可以照顾他们。”语气中带着特意的欢快，想要消散陈一遇眼神里的痛苦。

陈一遇转头深深地看着故意不和他对视的施爷爷、施奶娘，沉声说：“对，来了这里更好。”如果去了他无法照顾的地方，也许他会错过更多，而在这里，有他在，他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第35章施爷爷施奶奶

段队长简单介绍了这次的黑五类后，就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晚上了，初夏的晚上天还是有点微亮，但大家由于白天的劳动脸上挂满了疲惫和困意，段队长看到这样情境，安排徐水生去引导黑五类，其他人就挥挥手说散会了。

苏怡莹看着陈一遇逆着人潮的身影，平时都挺直的颈背，现在看起来绷紧的，与之呼应的是紧握着的双手，和仿佛要长在地上的双脚。

看着这样的情境，苏怡莹怂了下泛酸的鼻头，她以为还要等很久陈一遇才会回头，没想到没多久他就反身说：“怡莹，走吧，我们回知青点。”步伐特意放缓，迁就没有反应过来的苏怡莹。

苏怡莹虽然有点不懂，但是看着周围人因为他们的停留而投来好奇的眼神时，还是听话地乖乖的跟着他的步子慢慢走回了知青点。

在回去的路上，她多次想要说出安慰他的话，但是本来就口才不好的她，如今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怕没说好，反而惹他心伤。

其实看着这么苍老的老人像是罪犯一样被人押到台上，即使对方是陌生人，她的心情也很压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看到和自己长辈一样年纪的人，辛辛苦苦的生活，那种从心里冒出的疼痛，会一抽抽地不停歇。

更甚者，对于陈一遇来说，他们还不是陌生人，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面对长辈受难，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无力和痛苦，笼罩在这种情绪下的陈一遇，也让苏怡莹很心疼，她想要与他分担，所以小心翼翼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本来还沉浸在思索中的陈一遇看到原本羞涩的小女孩不断地凑近自己，还不时拿大眼睛偷瞄自己，心里涌上被人关心的温暖，想要回她一个笑，但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笑得多么让人心疼，眼里含着游光，似乎是泪，但是强忍住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这一个带着伤痛的笑，苏怡莹忽然懂得了男生有时也是需要关爱的，她踮起脚跟，伸出小手拖住陈一遇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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