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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第1页）

小鸾趴伏在宣云弋膝头，温言软语，娓娓道来：“妾身看见你的第一眼，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宣云弋好奇道。

“就是”热情大胆如小鸾，这时也颇觉羞赧。“妾身当时就想就想，妾身和殿下的孩子一定会长得很好看。”

“什么？”宣云弋笑得胸膛都在震颤，“你那年才十岁，见我第一眼就想给我生孩子了？”

小鸾实在是太害羞了，她整个脖子到脸颊都如熟透的虾子，捂着脸躲进了床榻，拿锦被整个盖住脑袋。宣云弋跟到床上，从被子里把女孩挖出来，紧紧抱在怀里，来回抚摸女孩的肚皮，调侃道：“你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对了。”小鸾忽想起一事，坐直在他膝上问道：“今日妾身听符公公说华瑶、荣成两位郡主要办喜事？”

“嗯，两年前就该办了，只是遇上丧事，耽搁到如今。”宣云弋微微叹气，小鸾怕他想起宣磐又伤心动气，忙软语问道：“不知是定了哪家的青年才俊呢？”

“华瑶年长一岁，一早就定下汝阳侯的嫡次孙了。至于荣成，本想她姐姐过定后第二年再给她选婿，没成想后来接连出事，她到如今还没选好人家呢。”

宣云弋没说出口的话小鸾也能猜到大概，华瑶已过了明礼，自然是不能反悔只能延后了，荣成即便当时看中了人家，遭逢宣磐过世，宣云弋病重，宣琦又是她这个前朝公主所生，朝中那时为立储生了不少争端，这两年接二连三的变故下来，恐怕早已物是人非，当初看好的人选也许早就另娶旁人了。

“京城青年才俊云集，殿下这个做泰山的定是挑花了眼吧？”如今储位已定，想来求娶荣成郡主的显贵之家怕得要踏破门槛了。

“是啊，朝中事忙，我哪有空操心荣成。先把华瑶嫁了再说，等忙过这阵儿再给荣成选郡马。”

小鸾跪坐在床为他按肩，小心试探道：“郡主娘娘既要下降，殿下是否要迎金氏姐姐进宫呢？爱女出嫁，做母亲的要给她梳头才是。”

“自然是要接她回来的。”宣云弋仰头耸肩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我想她已反省够了”

初夏时节，东宫内花木丛生，郁郁葱葱，茉莉、芙蓉、玉莲、百合、牡丹、芍药竞相比美，但园中群芳都不如石榴花盛开的烈焰绯红，风情华美。早在搬入东宫之初，宣云弋便命人移了上百株石榴灌木栽在园中小道两旁供小鸾赏玩，她正身怀六甲，又是隆恩盛宠，身着内廷署精心缝制的繁花刺绣织金缎面宫装长裙，乌发拢结于顶梳成元宝髻，宝石珠玉点翠成的珊瑚红玉孔雀步摇缀饰其间，懒洋洋地漫步在花海中，保福为她撑着纸伞遮阳，一边说着吉利话：“诶哟，瞧这石榴开的，这龙牙，这牡丹，名花配美人，都是为夫人开的花！”

“百花锦袍，玉燕投怀，雀鸟高飞，正合眼前的美景呢。”枝卉搀着小鸾的胳膊，扶着她缓步前行。

“还是枝卉姐姐懂说话，不似臣嘴笨。”保福笑得憨厚。

“好啦好啦，等夫人生了孩子，自然都少不了你们的赏赐。”如兮听了一晌午的马屁经，牙酸得不行，赶紧叫他们都住了嘴。

小鸾只捂着嘴娇滴滴的哂笑，一边去勾姐姐的胳膊，姐妹俩甩开左右侍从，到槐树下说悄悄话：“姐姐，小表叔可有写信给你？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呀？”

“他刚去时我还收了几封，最近都没音信，想来路途中多有不便。至于喜事，我与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去岁十月，宣云袭在毓秀山枫叶林向如兮求亲，本来宣云袭与她商议，想等过年时借着恩赏正式向皇帝请旨赐婚，没成想刚过了元宵，宣云袭便被皇帝派往边陲出使友邦，路途迢迢，艰难跋涉，这一去至少要数月才能回来。

“之前我听殿下说他给小表叔看好了续弦王妃。”小鸾忧心忡忡道：“不知小表叔能不能争得过父兄呢。”

“夫妇承牵合，姻缘仰神力。我若与他有夫妻之缘，必能结成连理。”如兮无奈苦笑道：“若是命中无缘，那么尽了人力便也了无遗憾了。”

“姐姐，我再去求殿下罢！”小鸾发愁道：“姐姐莫说这样的丧气话，那可是正妃之位啊！越王又对你有意，主动求娶，姐姐怎可轻易脱了手去。”

“万万不可！”如兮急道：“年节那会儿你为着我的事教殿下罚跪了一个时辰，可不许再犯傻了！”

小鸾握住如兮的手，固执道：“只要姐姐能得偿所愿，别说殿下罚我跪一个时辰，就是让我跪断了腿，磕破了脑袋我也心甘情愿的。”

如兮将妹妹揽入怀中，哀叹道：“切莫犯傻了，殿下素来严苛，最讲规矩礼仪，你如今这般盛宠，连带着太子殿下对父亲都亲厚有加。这一来多少人眼睛盯在咱们梁国公府？就盼着你犯错呢，他们好狠狠踩上父亲一脚。”

如兮抱紧了哀哀戚戚的小鸾，只觉前路渺茫，她也不知将来如何是好。

“哟！你们姐妹两个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华瑶带着几个侍女站在不远处的假山石旁，冷眼瞥着小鸾和如兮。

“妾身给郡主请安。”

“臣女给郡主请安。”

如兮扶着小鸾的后腰与她一同躬身下拜，华瑶今日难得没有为难小鸾，很快便允准她起身。如兮刚松了口气，打算借口小鸾身子重不宜久站，赶紧从华瑶面前脱身，不曾想华瑶忽然阴阳怪气道：“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游园赏花？你不知道外头都快翻了天了？”

糟糕！——如兮暗道不好，骤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意识到华瑶想对小鸾说什么“郡主。”如兮紧盯着她，眼神透着股狠厉，“请慎言。”

小鸾疑惑地去瞧如兮的脸色，见她面容森冷，眉宇间隐隐有股煞气——姐姐何曾有过这样的神情？她心里疑窦丛生。

“姐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原来你不知道。”母子连心，胎儿感受到母亲的心情，卖力地抬脚踢她。小鸾害怕地抱住肚子，后退两步，颤声道：“我该知道什么？”

“昨日几十位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请陛下降旨过继丰郡王做父亲的嗣子。”华瑶带着报复的快意走近小鸾，眼神阴狠地盯着她的肚皮。“下贱的前朝余孽生的小贱种也配做皇帝？你别痴心妄想了！”

“小鸾——天哪！快来人啊！快来人！”如兮惊慌失措地尖叫道。

夏日午后，微风和煦，竟有刺骨的寒意顺着小鸾的脊背爬上她脑后，剧烈的疼痛击垮了女孩，她捧着肚子瘫软在地，鲜血自裙摆之下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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