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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一关上,张氏就立刻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回来了?”
“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回来了,还拉回了十几车粮食,据说还有两箱子碎银。”卢俊晨的脸阴沉着,眼睛里闪着点点寒光,是和往日大不相同的阴狠。
“那,那东西呢?”张氏心里突突的跳。那斑斓菇可不是寻常之物,自己动用了背后的靠山,才弄了那么一点。上次用就没起到什么作用,难道这次又瞎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卢俊晨低喝一声,瞪了张氏一眼,又眯起了眼睛问道:“你弄得那东西到底管用不管用?上次给那个女人用了一次,结果她竟毫发无损的进了卢家的门。这次呢——这次他们又安然无恙的进了卢家的门!你那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回回都跟我说万无一失,回回都给我‘失’的狗屁都不剩!”
张氏被自己的儿子呵斥着,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她又无可申辩,于是气的直跺脚,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又转回来,站在卢俊熙面前弯腰看着他的脸问道:“我问你,你跟那个花泥鳅说话了没?那个该死的陈大富到底有没有给那个女人用那东西?!”
“我有毛病才跟他说话呢!他紧紧地跟着卢俊熙,我能跟他说什么话?!”卢俊晨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在张氏面前,他无需掩饰自己内心的暴躁和不安。相反,原本只有三四分的烦躁,此时却因为张氏的晃来晃去和质疑而越发的膨胀起来,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反算计了似的,前面好像就是自己铺下的那张大网,可到头来跳下去的却只是他自己而已。
“那你什么都没跟他说,怎么就知道我那东西不管用?!说不定陈大富那个没用的老东西根本就没胆子给那女人用上!这个陈大富,瞧着是个精明的人,实际上就整个一个糊涂蛋!”
“糊涂蛋也是你看中的人。”卢俊熙毫不留情的揭了张氏的短,表情冷淡甚至有些厌恶的看了张氏一眼,转过身去。
是的,陈大富之所以和张氏及卢俊晨绑在了一条藤上,那是因为几年前张氏趁着去庄子上给卢家老爷子上三年坟自愿留在祖茔的庄子里替老头子吃斋念经一个月时,把陈大富给勾搭到床上去了。
发生了那种关系之后,张氏自然是又耍了点手段,恩威并用,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给个甜枣再打两巴掌。反反复复的把陈大富就给收服了。
当然那,收服陈大富这种人对于张氏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你想啊,卢家的老爷都被她给收了,何况一个小小的庄头儿?
陈大富和张氏勾搭上之后,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后来根本不用张氏多说什么,他也明白这辈子是注定要和这女人绑在一起的了。王氏连年病重,对庄子上的事情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陈大富看来,年长的卢俊晨加上一个如此有手段的张氏。卢家的家业早晚都是这位庶子和姨奶奶的。
不过这是当年的旧事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此时被自己的儿子拿出来啐自己的脸,的的确确是个人都受不了。张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愤愤的站在卢俊熙身后,老半天才嘤的一声拿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身去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卷二荼蘼花间种相思
第94章解红妆
卢俊晨正烦闷呢,忽然听见张氏呜呜的哭,心里越发的烦躁。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姨娘若是不开心,尽管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哭。莫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叫人听见还以为我如何虐待了姨娘。”
闻此言,张氏的一颗心顿时寒了大半儿。
她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儿子一脸的嫌恶,索性连抽泣都没有了。而是冷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淡淡地说道:“是我无状,惹少爷您心烦。请少爷您恕罪。”说着,她居然赌气给卢俊晨福了福身,转身蹬蹬蹬走出门去,却冷不防房门被人从外边一推,砰地一声碰到了她的脑袋。
张氏心中不可名状的怒火登时爆发出来,也不看来人是谁,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嘴巴子,并尖声骂道:“哪里来的混账畜生!瞎了你的狗眼,撞丧似的混撞混闯,莫不是活腻歪了?!”
推门的原是金蝶儿,这丫头跟了张氏四年多了,也不曾挨过一巴掌。今儿也是因为花泥鳅的事情失了主意,才冒冒失失的进来。被张氏又打又骂的折腾一顿,早就吓得没了魂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呜呜的哭。
张氏打骂了几句方定睛细看,见跪在脚下的是金蝶儿,一肚子的火儿便泄了大半,却不好就怎样,只抬脚踢了踢金蝶儿的腿,骂道:“混账东西!还跪在地上哭什么!有什么事儿还不快说?”
金蝶儿跪在地上还没哭顺了气,自然说不出话来。跟在她后面过来的一个婆子上前给张氏福身行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奴才见过姨奶奶。是大少奶奶的话,要金蝶儿过去一趟。少奶奶有话问她。”
张氏一听这话,立刻就拉长了脸,冷冷的哼了一声,抬脚出了卢俊晨的屋子,往外走了几步立站住脚,回身来满不在乎地问道:“我的奴才,凭什么她一句话就传过去?不去!你回去说,金蝶儿正伺候我洗澡呢,一时半会的离不开。若有什么话,叫她尽管着人来我院子里问就是了。”
“哟!姨奶奶这是生气了呀。大少奶奶倒是没说有什么话问金蝶儿。可这话又说回来了,大少奶奶是咱位的主子,她有什么话问哪个奴才,那是她的权利。咱们又是什么人,怎么敢多嘴多舌的?姨奶奶素来疼我们,怎么这会子反倒难为起我们这些老婆子来了?”
“你这老货,少跟我诉苦。”张氏忽然换了笑脸,窈窕的身子轻轻地一扭,转身坐到了院子里那棵橘子树下的绣墩儿上。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那婆子问道,“大少奶奶刚从外边回来,那粮食不收,账也不看,就忙不迭的传金蝶儿去做什么?我们娘们儿安分守几的过日子,从不和不相干的人来往,怎么——难道我这院子里有谁做鬼不成?要把我的奴才一个个儿都牵过去审讯一遍方罢了?”
这婆子原是王氏面前使唤的人,嗫是圆滑不得罪人的。见张氏这般挑刺,也不敢多说,只是笑着解释:“这话儿却没有。不过我听正房传话的人说,是金蝶儿姑娘的女婿来了。说不定是有什么私情的话儿要说。姨奶奶还是别为难咱们这些奴才了,叫金蝶儿收拾一下过去吧?说来说去,总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好姻缘哪?”
张氏妩媚一笑,点头说道:“这话说的很是。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哪。金蝶儿丫头,还不快去收拾一下头脸,到前面去好生跟你女婿说几句体己的话儿,切莫辜负了大少奶奶的一番好意。要我说呢,咱们大少奶奶呀,不仅是个管家的好手,还是个说媒拉纤儿的能人。这下去转了一圈儿,连我这院子里奴才的事也操心上了。”
“姨奶奶看人,那从来都是最准的。可是,大少奶奶能想着咱们奴才的事儿,原是咱们的福气呢。总比那些不把奴才当人看的主子要好些吧,您说是吧姨奶奶?”
“嗯!那是!”张氏冷冷地看了这个婆子一眼,心想这个刁奴话里话外的都向着那个小贱人,看来是已经被那贱人收买了的。于是又凉薄的叹了口气,说道:“哎呦,她什么时候能想象我们娘们儿,快点儿把我们的月钱发下来,可真是阿弥陀佛的好主子咯!”
“姨奶奶这话说的很是。不过以奴才看呀,这月钱也很快就要发了。您没瞧见粮库那边今儿有多热闹,十几大车粮食入了库,据说还有上千的银子呢。哎哟——说不定呢,今年过年的赏钱比往年还要多呢。”
“哼,你少在这儿做梦了。大奶奶刚死还不到一年呢,还赏钱,今年家里酒宴都摆不得,人人都还带着孝呢。”张氏鄙夷的看了这婆子一眼,悠悠的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衣服褶皱,转身进屋去了。
卢家的规矩是,姨娘的院子是两进的独院,前面是厅,后面是卧房。第一进的厢房原是跟着姨娘的孩子的,后一进的厢房则是姨娘住的,第一进的主房是夫主来时起坐的地方。后一进的主房是夫主的卧室。男主人来的时候,姨奶奶可以在正厅用饭,可以在正房的卧室睡觉。但如果男主人不来,正房是不许姨奶奶进的。
张氏住的这所院子自然是依照规格所建,独门独户的两进的院子在卢家大院的西甬道的西面。前面是原来卢家老爷子的书房,选这个地方原本是因为卢家的老爷为了过来方便,当时乃是宠极一时的表现。
可是自从卢家的老爷死后,王氏当家,卢家大院里西甬道西面的一排院子便都赏给了大院里的下人居住。家生子便一家子一个小独院。外边选上来的或者买进来的,除了跟着主子身旁伺候的之外,便都按照两人一间或者四人一间的规格分派了下去。就连林谦之住的独院都在西甬路的西面一排院子的第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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