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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尾声（第1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悠扬的歌声将我唤醒，我发觉自己正趴在教室的桌子上。景色朦朦胧胧，如同面纱拂过双眼；暖暖的阳光从斜上方洒落，闪烁的光点像绽放的花朵；教室的几处还有两三同学微笑着交流，那轻声浅笑如屋檐上滴落的雨点，让一切显得更加静谧，却让我的心为之一动。

他们都身着正装，胸前都别着一朵洁白的百合花。我胸前也有。

轻风从半开的窗户间溜了进来，将百合清新的气息送入我鼻中，顿感神清气爽；那扬起窗帘既像少女的裙摆，又似指引的纤臂，将我的目光引向了前方的黑板。

那黑板上用五彩的粉笔清清楚楚写了四个大字：

「毕业快乐！」

毕业……

我起身，迷茫地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思思和周倩。

走出教室，走廊上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有学生，有家长，有老师。他们或是微笑着交谈着什么，或是泪流满面，似是有什么不舍。所有人的胸前都别着一朵百合花。

花香随着空气流动，充溢在整个走廊。眼前仍是朦胧一片，我凭着对学校的记忆，走出了走廊，寻找着我的心上人。一种伤感的情绪在我胸中扩散开来。

毕业吗……

终于，我在广场上望到了站在校门口的思思和周倩。校门被精心装饰了一番，为了欢送毕业生。而思思和周倩也打扮了一番，为了在分离之前将最美的印象留给我。

像纷飞的花瓣，像一瞬的幻影。

思思远远看到我，开心地挥了挥手，呼唤着我的名字。周倩则看了看我，淡淡地抬了一下手，又很快放下，也不知道算不是算是打招呼。

「你刚才去哪儿啦？我和倩倩找你找了好半天。」

「啊……我在教室里睡着了……」

「哼，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还能睡着。」周倩仍是那不爽的声音，不知为何，今天听来竟有些悲伤。

重要的日子，是指毕业吗……

分离。

记忆逐渐复苏，我想起了所有，遥远而清晰。

整个高三忙碌而充实，我们三人都为了各自的梦想和共同的理想而努力着，这期间也留下了很多回忆，属于三人的共同记忆，有美好，有欢笑，有吵吵闹闹，偶尔也会有一些怨气和泪水。总的来说，这一学年我们都很快乐，也很满足。

然而任何事都有结束的一天，对于我们来说，当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一切都尘埃落定。

周倩因为竞赛成绩保送了，很早就收到她想去的学校的拟录取通知书了，对她来说高考只是去体验一下而已。事实上在她确定了自己的去向以后就近乎用一种魔怔的态度天天督促我学习，甚至一度想搬到我家去监视，不过被思思以「你要是住到了家里陈易就更没心情学习」为理由劝住了。

思思则一直很自信，有计划地复习，稳稳地考试，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最终也是考了一个符合自己预期的高分。她纠结了一段时间，最终报考另一所高校，因为那个学校的计算机专业更有实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它离周倩的学校有点远，隔了一个城市的距离。

我呢？算是稍微超常发挥了一下，周倩那一段时间的疯狂补习总算没有白费，我考了一个比平时都高一些的分数。这个分数让我上一个非一线城市的普通一本绰绰有余。

但又远远不够。

我仔细查过她俩学校所在地方的高校分数线，都是大城市，哪怕是普通一本分数线都高的吓人，我连最低线都摸不到。如果执意要去这两个地方的话，那么只能去更低一层级的学校了。我当时脑袋发昏，凭着一股青春期男生特有的莽撞之气差点就这样做了。

和思思说了这个想法之后，她赶忙劝导。周倩知道了以后，更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她们都这样对我说。

但不这样做就不会后悔吗？我心里清楚，她俩其实也很悲伤。在这人生最美的年华，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但她们为了我的未来，吞下了这种苦楚，让我离开。

到最后，我们心中想的都是对方啊。

所以，这就是离别了吗？

或许我不该如此悲观，毕竟还有一整个暑假呢。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玩，一起聊天谈心，一起回忆过往，一起为彼此祝福。分离的时刻还远远没有到来呢。但我明白，人生的离别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某个节点，我们会知晓离别已经开始，如同沙漏倒转，沙子开始流动。无论流得多慢，总会有流尽的那一天，而这流淌的时间，便是离别的过程。即将分手的恋人最后一次一起走完那段放学归家路；一千多年前汪伦在岸边踏歌而送尚未走远的李白；家属握着病重亲人的手，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这都是离别的过程。

而我们三人离别的过程，就是那仅剩的一个暑假。不能因为还未真正分离就笃定离别不存在，那沙漏的流沙声一刻不停地提醒着，我们正在离别。

两艘相向而行的巨轮，我在这一边，思思和周倩在另一边。我们还能向对方挥手，还能看到恋人的微笑，还可以听到彼此的话语，但我们无法阻止两艘巨轮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天际。

「嗯？怎么了吗？感觉你心不在焉的。」思思瞪着大眼睛，摸了摸我的头，打断了我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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