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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吾之仇寇15（第2页）

“我要找迪威利安子爵，请帮我找到他。”杰瑞对着卫兵低声哀求，“我是他的手下，有很重要的事。”

卫兵们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互相打了一阵眼色，但还是出去了个人。没过多久，他们把杰瑞带到子爵面前。

“我们看见你刚才的舞蹈了，很精彩。”子爵跟他寒暄着，脸上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他的女伴抬起戴着天鹅绒手套的双手，用指尖拍了拍掌根，就算作鼓掌了。

“子爵阁下，黑尔，一定是那个黑尔！抓住他，我们就能......”

“杰瑞，你喝醉了。”子爵指出，“不要在这里说，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

女伴松开挽着的胳膊，杰瑞看见她翻了个白眼。随后两人朝着建筑侧面走去，那些折扇和手套后面的嘴巴开始窃笑。

走到阴影中，他的酒已经彻底醒了，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之前漏洞百出的推理、愚蠢而鲁莽的行为，浑身冷汗直冒。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反悔了，他只好尽最后的努力，把自己的思路阐述了一遍。

努力似乎没有奏效。子爵静静地听完，对他说：“既然这个黑尔经常出入内城，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资料出去？”

杰瑞无言以对。

“我很感谢你的努力，杰瑞，真的。但你最近太辛苦了，迈耶老是请假，佐特又在等着他的孩子降生。你们小组大半的工作都落在你肩上，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子爵态度很郑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用很轻柔的声音说，“你需要休息一下，好好清理一下头脑。这样对你、对我们的事业都好，你认为呢？”

杰瑞还能说什么？

“我给你两周的假期，请不要把这视作一种......不信任。好好利用这个时间。去放松一下，见一见你喜欢的姑娘，谈谈恋爱，跳跳舞。”说到最后一个词，子爵终于笑了一下，“去吧，很抱歉我还有其他的事。我们两周后见。”

然后他转身离开这个角落，回到女伴身边。两人的手臂再次交叉锁住，那张小动物似的圆脸贴在子爵肩上，子爵没有回头再看杰瑞一眼。

杰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他关上房间的门，整个人平平地倒在床上，像一棵被虫子蛀烂了的大树。

亲娘咧，影响仕途啊！

他脑袋里不知从哪冒出这样一句话，把之前死灰般的情绪砸了个粉碎，又想哭，又想笑。这是他的脑子以为他死了，想办法找了根棍子戳一下。等那些多余的激素和情绪消耗殆尽，灰烬里只剩对那个自己只见过一面的黑尔的刻骨仇恨。

他彻底恨上了这个黑尔，如果不是他，今天自己怎会受此耻辱！

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个黑帮分子会是个干净人，只要愿意查，肯定能揪出他的破绽。或许有宫中的实权人物来做他的保护伞，但鹰塔本身的职责就包涵有监视这些人的成分。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那种昏沉的钝痛渐渐消退。

他的父亲是谁？一个大概率没有领地、需要把私生子放在帕拉汶的实权贵族，同时很可能和军方有勾连。

第一个进入脑海的是新任军需大臣副使恩里克男爵，此人靠做奢侈品生意发迹，以捐官获得男爵的身份，拥有广泛的人脉，同时也有沟连外国间谍组织的契机。此人私生活糜烂，有几个私生子也属意料之中。但他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统，如果他是黑尔的父亲，这个特征是很难掩盖的。

杰瑞细细回忆着黑尔的长相，倒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黑人血统特征。无论鼻子、眉眼、脸型轮廓看上去都更像个山南瓦兰人，不过他的头发有点卷曲，是不是源自黑人血统，倒也很难说得准。

然后是国王的私人祭司阿方佐，维鲁加神学院出身，掌管着很多国王私人的秘密与财产。这人倒是个彻头彻尾的山南瓦兰人，方下颌、高颧骨、下巴中间有一条很显眼的缝隙、头发几乎掉光之后那个大额头显得很明显。

他的发色和黑尔不一样，他的头发在变白之前是深褐色，而黑尔的颜色更浅，但年轻人随着年龄变大，头发的颜色逐渐变深的事情也并不鲜见。他的年龄也合适，今年大概六十五岁，二十年前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足够做黑尔的父亲。但他与国王本人已经深刻绑定了，不是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能调查的。

等等，祭司？虽然在瓦兰迪亚教权逐渐式微，但很多贵族领主都愿意雇佣一位维鲁加祭司来为他们打理产业、保守秘密，乃至担任代言人。

这是因为祭司们在传统上享有保密与庇护的特权，且大多数地方执法机关和治安组织都不会为难他们，在乡村里更是受到广泛的尊敬。他们也是最受贵族们信任的人，能利用贵族本人的关系网获得很大的影响力。但他们不能结婚，于是诞下了许多私生子，比如杰瑞本人的父亲就是某个城堡领主的祭司。

如果黑尔的父亲也是个祭司——考虑到他的山南瓦兰血统，这并非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那之前的猜想可能就要全部作废了。

唉，他的行为幕后具体的主使到底是谁呢？某个贵族，某个明面上跟他无关的人，还是某个私人祭司？他的母亲又是谁，是某个被不负责任的情夫伤透了心的贵族小姐，是舞池里的满心愁苦的交际花，还是庭院里隐形的奴仆？他为谁工作，他的父亲、他的领主、他的母亲、他的主人、他的朋友、他的敌人，还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想要什么，他做这些事是为了追求什么？他在向自己的主使者靠拢，还是远离？他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问题太多而信息太少，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他的目光越过十字形的射击孔，落在窗外婆娑的树影上。

随即苦笑：反正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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