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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碎银周卡与大地巡旅5（第1页）

谢拉格，雪山之国，拥有泰拉大地的最高海拔，最接近天空的航天发射井。

“建议你问问阿戈尔。”五竹再次提醒范闲。

鲤先生伸手止住了话头，“别，谢拉格好歹我还见过旅游广告，阿戈尔那就真是我的知识盲区了。”

对话陷入尴尬的沉默，留下旷野的风呼啸在天地之间。烈日投下灼热的阳光炙烤大地，烧得甲板栏杆滚烫骇人，三人站在日光下为数不多的舰桥阴影中，目光不约而同飘向远处的城市高楼。那是炎国的移动城市龙门，罗德岛正停泊在其附近，排队等待接驳。

范闲眯眼远眺，鼻尖一酸，十余年来不怎么出现的思乡之情忽然间涌上心头，漫过眼眶，模糊掉城市高楼尖锐冷酷的棱角。

重活一世固然开心，可若见过那样灿烂美丽便捷高效的现代文明，徜徉过那么多彩广阔无边无际的知识海洋，谁又甘心在区区封建制度的勾心斗角里浪费余生呢？何况唯一算得上知己的却是肉身那位早逝的娘亲。他想要健康地活着，但更想回到那个时代健康且不孤单地活着。

范闲用力闭眼调息，再睁开时，已经强行收拢心神，将前世的21世纪现代社会与眼前奇异诡谲的异世界切割开，只允许自己抱着欣赏的态度对待这陌生的城市。“这罗德岛还得多久才能和那座龙门城接驳啊？”他问。

老鲤摸出个怀表看了看时间，“快的话两小时吧，晚的话估计就得天黑以后了。”

“这港口——能算港口吗——还挺繁忙。”范闲向四周旷野望了一圈，又问：“龙门不靠海？”

“远着呢。”

“那炎国境内有沿海城市吗？”

老鲤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没有。”

范闲松了口气。城市是可以移动的，沿海是不存在的，名为罗德的岛是一艘行驶在陆地的船，与游动的城市通过港口接驳相连。动物被冠以语焉不详的普适代称，千奇百怪却又与自己世界中的物种藕断丝连。有飞行生物掠过头顶，范闲在转瞬即逝的翅膀阴影下抬头，想起鸟儿在这个世界的羽兽一名，想起不久前被自己诈来的已经啃个精光扔进了垃圾桶的烤翅。想到万里晴空下山峦般波涛起伏的云海与云海最常见的漩涡形态。

这片大地叫泰拉，那大地之下的星球还是地球吗？如果不是地球，它还能形成自己熟悉的气候系统吗？

天空与大海里的通道，以及那扇藏在脚下这艘移动舰船里的门，它们联通的是两片同一星球上的陆地，还是不同星球上的时空？

在肠胃响亮的抗议声中，他最后想起来一件事：“午饭时间是不是过了？”

罗德岛的公共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但罗德岛指挥官办公室的常驻使用人通常只能休息三十分钟，所以有时候这位使用人会主动作死以求延长休息时间，比如在术师干员logos闭目养神时偷偷去碰他发际的“女妖王冠”以获得一次咒言触发的昏迷。

往常几次触碰都在女妖之主故意放任的忽视中得逞，但今天这位萨卡兹咒术大师很快睁开眼，不过他的视线无视了兜帽人悬在眼前被抓个现行的手，而是斜睨向身旁正眉峰紧锁满眼好奇誓要一探究竟的范闲。“阁下哪位？”

“啊？我叫范闲。”他眨眨眼，笑得一脸天真无辜。他不知道这位头上戴着一圈黑羽头冠和两枝尖锐枯角的冷漠美人拥有何种身份，他只知道这里有人打算偷鸡摸狗，而他十分乐意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犯嫌地围观这个行为。“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你个头啊继续。”打算偷鸡摸狗的当事博泄气地垂下手，转而去揉干涩的眼睛，“你这就逛完了？”

“能走的地方鲤先生都带我们走过一次了，刚从食堂吃完午饭出来，话说我怎么付钱给你们啊？”见对方不打算继续，范闲直起身，在兜里找碎银，“我没有你们这儿的货币，身上只带了这点碎银子，这能换多少一般等价物啊？”

博士和logos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稀碎得有些磕碜的银锭，片刻沉默后，罗德岛精英术师干员、萨卡兹女妖王庭之主logos率先报价：“一张食堂周卡。”

“才周卡？！”

陆行舰一日游计划的下半日终究还是回归档案室，范闲向那位与自己一样灵魂来自21世纪的博士咨询泰拉大地最全面的百科全书，却在沉默的一分钟后得到了令人失望的回复：“本来是有一本去年出版的《大地巡旅》可以作为百科参考的，但这一年里发生的意料之外的事比较多，里面得有不少要被推翻了。时效性差一些，你介意吗？”

范闲很难不说介意，但日新月异的更新迭代他也不是没体验过，甚至略有怀念，于是在权衡利弊后他还是耸肩表示无妨。

“你为什么不问五竹呢？”博士艰难地从书柜上抽出板砖一样的《大地巡旅》，手指用力以致颤颤巍巍龇牙咧嘴，“凯尔希应该给他开放过一些资料了。”

这个问题意外的被蒙眼的仿生人抢答了：“我想他是不知从何问起。”

范闲笑了笑，手指抚过书籍沾灰的封面，摩挲着粗糙纸纹上喷印的四个字。“是啊，时间有限，以至于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问。”即使自家叔叔已经提示过几个切入点，比如源石技艺，比如阿戈尔，但他还是有些无从下手，新世界不比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千禧年，它可以来回，它可以记载，可它到底是什么呢？

放在书封上的手忽然被压上一个资料夹，那是由某位兜帽人精挑细选从可公开事务归档中选出来的阿戈尔事件记录。

“什么意思？”

“我想你也没多少时间在这儿耗着了，所以这叠资料，你可以和这本书一起拿回去看。”博士盯着范闲的眼睛，“阿戈尔是建立在海洋中的国家，而海洋目前正面对着名为‘海嗣’的威胁。还记得我说的吗？我和凯尔希能回来就是在大东山附近的海域找到了阿戈尔的信标。”

“你希望我后面直接找阿戈尔玩儿？”

“恐怕也由不得你选，阿戈尔人很唯我独尊的。”兜帽人似乎不愿说更多的话，转身就要拉着logos回去上工。

旁边的五竹忽然开口，“泰拉面临的危机问题不止海洋。”黑布对上黑兜帽，“源石，天空，邪魔，你们都已有接触。神庙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你也不再代表神庙。”博士懒洋洋道，“坦白说，你们现在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又不会一直呆在这边。”

范闲黑着脸，“……也有道理。”

真遇到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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