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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光晕如薄纱般铺展在灰启星的地表,新生的大气层折射出淡紫色的晨曦,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呼吸。这颗曾被战争犁平、法则崩解的星球,如今正缓缓复苏??地下根系网络重新连接,远古孢子破土而出,演化成高耸入云的生命树,其枝干间缠绕着由秩序中枢输送而来的纯净能量流。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微弱的灵能波动,那是生命重新扎根的征兆。
洛克站在生命树最高的平台之上,脚下是延展千里的绿色脉络,如同大地跳动的血管。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东方天际那轮初升的恒星,瞳孔中倒映着光芒渐盛的过程。这一幕让他想起十六岁那年,母星陷落前的最后一日清晨:同样的光线,却照在燃烧的城市与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如今,光不再象征毁灭,而是孕育。
“你站在这里已经三个小时了。”伊莲娜悄然降临,披风随风轻扬,手中握着一块仍在闪烁数据流的时空晶板,“共治议会刚刚通过第十七号决议:允许时间遗民使用万象归源鼎进行‘历史纠偏实验’,尝试恢复一批因维度塌缩而消失的文明记忆。”
洛克点头:“他们有这个资格。毕竟,他们是唯一一个在三次大崩灭中都选择记录而非逃亡的种族。”
“可这也意味着……”伊莲娜顿了顿,“某些被我们刻意遗忘的历史,将再度浮现。比如‘黑曜纪元’中,你下令清除的三百七十二个叛乱殖民地。”
“那就让它们浮现。”洛克转过身,目光平静,“若连那段血债都不敢面对,谈何救赎?”
伊莲娜凝视着他,忽然一笑:“你知道吗?灰烬之母留下的光辉缠绕在你身上时,我看到它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是审判的震怒,而是……认可的共鸣。她说你是‘灰烬中的新芽’,可我觉得,你更像是火种本身。哪怕烧尽万物,也能点燃新的黎明。”
洛克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不是火种,我只是守灯人。真正的火,在那些愿意相信明天还能到来的人心里。”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一道银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生命树西侧的祭坛原址??那里曾是艾瑟兰暴政的象征,如今已被改造成“真相回廊”。光柱散去后,路西法的身影缓缓显现,她手中托着一枚巨大的记忆水晶,内部封存着无数旋转的画面。
“我完成了。”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我把所有见证过的罪与善,全部刻录了下来。包括我在黑暗之剑时代所隐瞒的一切……我也终于说出了真相。”
众人围拢上前。水晶投射出浩瀚影像:那是远古时期,光明神族以“净化异端”为名,煽动七大主文明互相攻伐,导致整整五个星域彻底死寂。而当时的路西法,作为信使穿梭其间,明知真相却保持沉默,只为维持所谓“秩序稳定”。
“我一直以为沉默是为了大局。”她在影像旁低声陈述,“可现在我才明白,沉默本身就是共谋。”
画面切换,又出现乌木的身影??他在一次“平衡清洗”中,亲手斩杀了一位试图揭露真相的年轻学者。那人并非战士,也不是敌人,只是一个写下了《维度共生论》的科学家。乌木当时冷笑:“思想比武器更危险。”然后将其头颅挂在城门三日。
全场寂静。
良久,乌木走上前,单膝跪地,对着水晶中的亡者影像深深低头:“我无法让你复活,也无法弥补我的傲慢。但我承诺,将以余生践行你未竟之路??让不同文明共存,而非彼此吞噬。”
水晶光芒渐渐柔和,仿佛接受了这份迟来的忏悔。
与此同时,在终焉环庭关闭后的第七个月,宇宙深处传来新的异动。
位于幻海迷空最底层的“虚无回响带”,突然侦测到一段古老频率??那是源自第一代主宰级生命消亡前所发出的临终讯号,本应早已湮灭于时间长河。然而此刻,这段讯号不仅重现,还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的加密结构。
卡卡罗特率队深入调查,发现回响带的核心竟藏着一座沉眠已久的机械方舟,通体由未知金属构成,表面铭刻着超越当前科技体系的符文阵列。更令人震惊的是,方舟内部保存着一具完整遗体??一位十四级初期的原始主宰,名为“诺克斯?源初”,传说中他是最早提出“多维共生态”的先驱者,却在五千年前莫名失踪,被记载为“遭因果反噬而亡”。
但尸检结果显示,他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从内部切断了灵魂链接,手法极其精密,几乎不留痕迹。
“这不是意外。”伊莲娜分析完数据后,神情凝重,“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凶手不仅拥有接近十四级的实力,还掌握了规避灰烬之母监察的手段。”
消息传至共治议会,立即引发轩然大波。许多原本支持改革的文明代表开始动摇,质疑是否真有人能在“功德天平”下隐藏罪行。
就在局势濒临失控之际,洛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在失乐园门前召开全维度直播会议,宣布将启动“灵魂镜渊”仪式??一种极为古老的自证方式,需以自身生命力为代价,将全部记忆毫无保留地投射至公共意识空间,任由百族评断。
“我可以不说服所有人。”他说,“但我不能让怀疑摧毁我们刚刚建立的信任。如果我有罪,那就让我当众受罚;如果没有,也希望后来者知道,坦诚并非软弱。”
仪式当夜,整片星域陷入静默。
随着弑神枪插入地面,一道贯穿现实与精神界的光幕骤然升起。亿万生灵通过共治网络接入,亲眼目睹了洛克一生中最黑暗与最光辉的瞬间:
他屠戮敌族的冷酷;
他在战后默默重建废土的孤独身影;
他曾偷偷释放被俘孩童,并资助他们回归故乡;
他也曾在一次复仇行动后,独自坐在尸山上痛哭整夜……
每一帧画面都未经修饰,每一段情感都真实可感。
当最后一幕结束,光幕缓缓消散,洛克已苍老十岁,鬓角斑白,步履微颤。
但全场无人言语,唯有无声的敬意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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